作者“培风又图南”的最新原创作品,言情小说《斩昭》,讲述主角萧彻裴砚身边发生的精彩故事,作者文笔不俗,精彩剧情不容错过!主要讲述的是:那些表面恭顺的嫔妃,又在酝酿着怎样的毒计?我加倍小心,入口的东西、近身的人,无一不经过最严密的查验。可有些算计,防不胜防……
「盛家女,你说你爱朕,就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朕不喜欢蠢的。」那年,帝王萧彻说。
入宫伴驾四年,每一步都染上了鲜血、失去和绝望。帝王离我看似很近,却又很远,
远到让我视线模糊。回首往事,我想帝王对我这位功高盖主的大将军之女,
从未有过爱意——001或许是天意弄人,在我对这帝王之爱彻底绝望时,
我竟再次有了身孕。消息传来时,我抚着小腹,没有初次的狂喜,
只有无尽的恐惧和一种冰冷的麻木。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吗?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下一个被牺牲的祭品,还是另一根勒紧盛家脖颈的绳索?这一次,
他的“保护”来得密不透风。韶华宫如同铁桶,入口的饮食、熏香、衣物,甚至伺候的宫人,
都经过了最严苛的筛查。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每日请脉,他也会时常过来,隔着一段距离,
目光沉沉地落在我隆起的小腹上。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期待,
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至关重要的物品,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抚摸我肚子的动作,也失去了曾经的温情,只剩下一种冰凉的、带着占有欲的确认。
「陛下。」一次他例行公事般地探望后,我忍不住开口,
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臣妾近日心神不宁,总梦见……梦见一些不好的事。」
「父亲在边关,不知身体如何?兄长上次来信,说……」我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我。他打断我,声音不高,
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盛妃,后宫不得干政,你父兄是国之栋梁,自有朕的安排,
你只需安心养胎,为朕诞下健康的皇嗣即可,其他的,不是你该过问的。」他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那阴影冰冷刺骨。「你是在担心什么?
还是在暗示朕苛待了你盛家功臣?」他逼近一步,语气带着危险的探究,「盛明昭,
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若不给,你和你盛家,都不能抢!」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冷酷无情的脸,
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猜忌和帝王不容侵犯的威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不是因为惧怕,
而是因为彻底的绝望和悲凉。原来,在他心中,我连关心父兄安危的资格都没有。原来,
我腹中的孩子,也只是他用来彰显皇权、制衡臣下的一个工具!我所有的隐忍、恐惧,
在他眼中,都成了盛家贪得无厌的试探!巨大的悲愤和委屈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冰冷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臣妾是盛家女!
担心父兄何关朝堂?陛下!盛家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父亲他……」「住口!」
他勃然大怒,猛地一挥袖,案几上的茶盏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我的裙摆,
「盛明昭!你放肆!」他眼神凌厉如刀,带着雷霆之怒:「看来是朕太过纵容你,
让你忘了为妃的本分!竟敢在朕面前如此咆哮失仪,替外臣张目!滚出去!给朕跪到殿外去!
跪到你清醒为止!」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腹中传来一阵绞痛,
让我瞬间白了脸:「臣妾……腹中……」「腹中什么?!」他冷笑,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只有被冒犯的帝王之怒,「朕看你是恃宠而骄,连龙胎都成了你顶撞朕的依仗!滚出去跪着!
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来!」两个面无表情的太监上前,架住了我的胳膊。我浑身冰冷,
腹部的坠痛感越来越清晰。我被拖到冰冷的殿外,按在坚硬刺骨的青石板上。天阴沉沉的,
像是要压下来。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打在我的脸上、身上。「陛下,孩子,
我们的孩子……」我捂着剧痛的小腹,看着紧闭的殿门,发出绝望的呜咽。回应我的,
只有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和殿外越来越大的、冰冷的雨声。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绝望。温热的液体顺着腿间涌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
在身下晕开刺目的红。意识模糊前,我最后看到的,
是那扇始终紧闭的、象征着帝王无上权力和冷酷心肠的殿门。咫尺之间,
隔着的却是万丈深渊。盛明昭。这就是你在父亲面前,以死相逼也要奔赴的帝王。
002梦中往事浮现。四年前的盛明昭。眼中盛满的是京都城最明媚的光,
是策马过长街时飞扬的神采。是为了见他一面,
在父亲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的孤勇与炽热。「父亲,女儿此生,
非他不嫁!若不能入宫,我宁愿一头撞死在这廊柱上!」那时的声音,带着滚烫的决绝,
仿佛能灼穿一切阻碍。父亲手握兵权,是令敌寇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最终在我绝望的泪眼和脖颈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前,颓然妥协。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
像预见了未来的灰败。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奔向爱人的狂喜,并未深想,
只当是父亲的不舍与最后的护佑。宫门开启那日,阳光刺眼。我穿着最华丽的宫装,
心跳如擂鼓,走向那个睥睨天下的男人——帝王萧彻。他站在高阶之上,
玄色龙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如神祇,眼神却深邃如寒潭,带着天生的疏离与审视。
「盛家女。」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轻易击碎了我所有关于花前月下的幻想,「你爱朕?」「是!陛下,臣女之心,天地可鉴!」
我仰着头,努力让眼中的爱慕与坚定不被他周身冰冷的帝王之气冻结。
他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近乎嘲讽的弧度:「很好,既爱朕,就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
这深宫,容不下天真,朕。」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直刺我心,「不喜欢蠢的。」
那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水,兜头浇下。我满腔的爱意像被投入冰窖,冻得生疼,
却倔强地不肯熄灭。我把它当作考验,当作他对我与众不同、值得他认真对待的证明。
多蠢啊,蠢到以为爱可以披荆斩棘,蠢到以为真心能融化帝王心头的万年寒冰。
003初入宫时的日子,并非全然灰暗。凭着家世与那副被赞誉“灼若芙蕖”的容貌,
很快得了他的几次青睐。他亲自选字“蕙”,封我蕙嫔。那些短暂的召见、偶尔的赏赐,
都让我如饮甘霖,觉得离他又近了一步。殊不知,这点滴的恩宠,已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第一次被陷害,来得猝不及防。那日去御花园散心,回来时,
就在我枕下“搜”出了一个写着皇贵妃生辰八字、扎满银针的巫蛊人偶。人证物证“确凿”。
我百口莫辩,跪在冰冷的殿砖上,第一次感受到这深宫彻骨的寒意。他高坐御座,面色沉凝。
我仰头看他,眼中是委屈、是祈求、是希望他能看清这拙劣的陷阱。他深邃的目光扫过我,
又扫过跪在一旁指证我的宫女,最终落在那个刺目的人偶上。「盛氏。」他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虽查无实证是你亲手所为,但此物在你宫中发现,你亦有失察之责,
闭门思过一月,抄写《女戒》百遍,静心思过。」没有雷霆震怒,没有为我洗刷冤屈。
轻飘飘的“失察之责”,便定了我的罪。那冰冷的“思过”二字,像两个无形的巴掌,
狠狠扇在我脸上。他所谓的“不喜欢蠢的”,原来就是让我独自咽下这污名,
独自在这“思过”的囚笼里舔舐伤口。我看着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在他眼中,
我或许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可以用来平衡后宫、敲打盛家的棋子。我的委屈,我的清白,
远不如后宫表面的“平静”重要。那一个月,眼泪流干了,心也冷硬了几分。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用爱意和委屈去祈求怜惜的盛家女。我知道,要活下去,要“走上去”,
就必须学会在这荆棘丛中保护自己,甚至……拔掉那些扎向我的毒刺。
我不动声色地收集那位宫女和颇为得宠的舒婕妤私下往来的证据。
在又一次被她暗中使绊子后,我选择了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地点,
将证据“不经意”地呈到了他面前。过程如何惊险已不必细说。那宫女被杖毙,
舒婕妤被贬入冷宫。我手上的血,终究还是染上了。看着那宫女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
我胃里翻江倒海,却死死咬住下唇,没有移开视线。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盛明昭,
你回不去了。他事后召见我,目光复杂地落在我身上,有审视,有探究,
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你做得很好。」他淡淡地说,「朕说过,
不喜欢蠢的。」这句曾让我心头发冷的话,此刻听来,却带着一种残酷的认可。我垂眸,
恭敬地行礼:「谢陛下教诲。」心,却像浸在冰水里,沉甸甸地往下坠。原来,
要得到他的“喜欢”,是要用别人的血来铺路的。004那件事之后。他待我似乎温和了些,
召见的次数也多了。偶尔的闲谈,甚至能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和。就在我几乎要以为,
那冰冷的帝王心肠终于被我捂热了一角时,更大的恩赐降临——我有了身孕。那是我入宫后,
最明亮的一段时光。连冬日凛冽的风都带着暖意。太医诊出喜脉的那一刻,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腹,那里孕育着我和他的骨肉,
是我炽热爱意的延续,是我在这深宫立足的、最坚实的纽带。我甚至天真地幻想,有了孩子,
他待我,总该有几分真心了吧?他也显得颇为愉悦,赏赐如流水般涌入韶华宫。
他会在处理完朝政后,来我这里坐坐,有时什么也不说,
只将温热的手掌覆在我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一刻的静谧,几乎让我错觉拥有了平凡的幸福。
我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滴的温情,努力忽略他眼中偶尔掠过的、我看不懂的深沉。「陛下,
您说,会是皇子还是公主?」我依偎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初为人母的娇憨与期待。
他低头看我,指尖拂过我的鬓发,声音低沉:「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这句话,
像最甜的蜜糖,让我沉溺其中,不愿醒来。我甚至开始相信,或许,他是爱我的,
只是身为帝王,表达得太过隐晦。然而,深宫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盛宠加上身孕,
我成了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皇贵妃那看似温和的笑容背后,藏的是怎样的冷箭?
那些表面恭顺的嫔妃,又在酝酿着怎样的毒计?我加倍小心,入口的东西、近身的人,
无一不经过最严密的查验。可有些算计,防不胜防。那日,皇贵妃宫中设下赏梅宴。
席间一切如常,皇贵妃甚至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保重身体。回来后的夜里,
小腹便传来一阵阵绞痛。宫人惊慌失措,太医匆匆赶来。我躺在冰冷的床上,
冷汗浸透了寝衣,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看到他闻讯赶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沉。
「陛下……」”我死死抓住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反手握住我,力道很大,
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太医!无论如何,保住龙胎!」殷红的血,刺目地染红了锦被,
也带走了我腹中那个小小的、尚未成型的生命。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悲伤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只听到太医惶恐的声音:「启禀陛下,娘娘小产了是,是误食了极其寒凉之物……」
「皇贵妃,是皇贵妃——」我在剧痛中断断续续地嘶喊,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住口!」
他猛地厉喝一声,眼神冰冷地扫过我,带着警告,「无凭无据,休得胡言!」那一刻,
他眼中的风暴似乎平息了,只剩下帝王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冰冷。他震怒,下令彻查。
最终的结果,是一个负责采买食材的小太监扛下所有。皇贵妃只是“失察”,
闭宫思过半个月。他坐在我床边,语气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安抚:「明昭,你还年轻,
孩子还会有的,好好休养。」还会有的?我看着他,
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属于父亲失去孩子的痛苦,一丝对我所承受苦难的怜惜。可是没有。
只有帝王的平静,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带着疲惫的漠然。仿佛失去的不是他的骨血,
而是一件不甚重要的物品。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半截。初雪消融,
带走的不只是一个未成形的孩子,还有我对帝王之爱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被荆棘划开的伤口,第一次深可见骨,汩汩地流着血。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一样了。
005小产的伤痛尚未平复,身体还虚弱着,
一道圣旨却再次将我和盛家推到了风口浪尖——晋封我为琼妃,四妃之首。韶华宫门庭若市,
贺礼堆积如山。人人脸上都堆着谄媚的笑,说着「娘娘大喜,陛下隆恩浩荡」之类的吉祥话。
我穿着厚重的妃位吉服,坐在主位,接受着众人的叩拜,脸上挂着得体却僵硬的笑容。
那华丽的翟冠压在头上,重若千钧,像一座无形的牢笼。这“恩典”,
像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孩子没了,他却给了我更高的位份。这算什么?
补偿?安抚?还是……对盛家更进一步的捧杀?我清晰地看到一些嫔妃眼中掩饰不住的嫉恨,
像野草逢春,快速蔓延。他待我,也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模式。时而,
他会连续几日宿在韶华宫,对我温言软语,赏赐不断,
仿佛要将我失去孩子的痛苦用物质和短暂的温存填满。时而又会莫名地冷淡下来,
十天半月不见人影,甚至在我父兄于朝堂上因军务与他意见相左时,
毫不留情地在朝会上斥责父亲盛擎苍“居功自傲”、“行事鲁莽”。每一次斥责,
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身上。前朝的冷风,瞬间就能吹进后宫。
父亲被斥责的消息传开不过半日,皇贵妃便以“约束宫人不力”、“有违妃嫔之德”为由,
罚我跪在韶华宫正殿外的青石板上“思过”三个时辰。那天的太阳很大,明晃晃地刺眼。
坚硬的石板硌着膝盖,钻心地疼。汗水浸透了里衣,额发狼狈地贴在脸颊。
来往的宫人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看我一眼,但那无声的视线却比阳光更灼人。我挺直脊背,
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屈辱,因为无力,
因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过是帝王手中用来敲打盛家的一根棍棒。他的宠爱是饵,
他的冷落是鞭,而盛家,就是那只被反复吊打的猎物。「琼妃娘娘。」
皇贵妃的心腹嬷嬷“好心”地站在廊下,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我听见,
「陛下待您恩宠有加,盛家更是满门荣耀。可这荣耀啊,也得懂得惜福,懂得收敛。
功高震主,可不是什么好事。娘娘您冰雪聪明,该明白这个道理。」我闭上眼,
将翻涌的恨意和屈辱狠狠压下去。嬷嬷的话,字字诛心,
却也道破了这烈火烹油背后的残酷真相。盛家这棵参天大树,
早已被架在了熊熊燃烧的柴堆之上。帝王的恩宠,是浇在火上的油;而他的猜忌,
则是那永不熄灭的火种。我盛明昭,连同整个盛家,都在这帝王的权术之火上,被反复炙烤,
无处可逃。每一次“恩宠”,都伴随着更深的忌惮和随之而来的打压。这四妃之首的尊位,
不是荣耀的顶点,而是烈火焚身的祭坛。父兄一次次削弱家族势力,只为保全深宫之中的我。
006梦醒时。是在弥漫着浓郁药味的寝殿。身体像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无尽的虚弱和冰冷。
小腹平坦得可怕,那种熟悉的、孕育着生命的微隆感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绝望。「娘娘,
您醒了……」贴身侍女水仙红肿着眼睛,声音哽咽。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石榴花。孩子…又没了。「陛下,来看过娘娘……」
水仙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她。水仙低下头,
声音更低了:「陛下震怒,下令彻查,说是伺候娘娘的宫人失职,让娘娘淋了雨动了胎气,
杖毙了两个,罚了韶华宫上下半年的月例……」呵…又是这样,雷霆震怒,严惩“凶手”。
主谋永远藏在幕后,而我失去的,永远只是“意外”的代价。杖毙两个顶罪的宫人,
罚点月例,这就是他对我失去第二个孩子的交代?这就是他对盛家的“安抚”?心口的位置,
像是被生生剜走了一块,留下一个呼呼漏着冷风的空洞。这一次,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太医战战兢兢地来诊脉,脸色灰败地跪在床前,
头几乎要埋进地里:「娘娘两次小产,皆伤及根本,加之此次淋雨受寒气血两亏,精元大损,
恐,恐再难有孕。」「恐再难有孕。」五个字,像五道惊雷,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炸开。
我闭上眼睛,巨大的悲恸像潮水般将我淹没,却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连悲伤都显得如此奢侈和无力。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
夹杂着水仙惊慌的低语。我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水仙脸色惨白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宫外,
宫外刚传进来的,盛府,盛府……」我一把夺过信,颤抖着手拆开。薄薄的信纸上,
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剜心刺骨:【昭儿吾女,见字如面。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为父老迈,不堪驱驰。为保阖族性命,免遭倾覆之祸,已上表乞骸骨,归隐林泉。兵符印信,
尽数缴还。吾儿,勿念、珍重!父,擎苍。】「将军归隐。」信纸从我无力的手中飘落,
像一片枯死的落叶。我终究成了盛家的罪人。痛!无法言喻的痛!撕心裂肺,灭顶而来!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我口中喷出,溅在雪白的狐裘上,刺目惊心。
眼前的一切瞬间天旋地转,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带着冰冷的死寂,轰然落下,
将我彻底吞噬。007韶华宫的沉寂被一道尖利刺耳的宣旨声打破。「圣——旨——到——!
」内廷总管太监张德全,手持明黄卷轴,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迈着方步,
趾高气扬地踏入正殿。「琼妃娘娘盛氏明昭接旨——!」殿内侍立的宫人们早已跪伏一地,
大气不敢出,水仙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也慌忙跪下。我依旧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未施脂粉。
窗外是暮春时节,花团锦簇,一派生机盎然,却半分也照不进我这死寂的韶华宫,
半分也映不入我冰冷的眼底。张德全见我不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笑容更盛,
带着催促的意味:「娘娘,陛下隆恩浩荡,天大的喜事啊!您快接旨谢恩吧!」
我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和他手中那道刺目的明黄卷轴上。那颜色,
像极了四年前我初入宫时,满怀期待仰望的颜色。如今再看,只觉得刺眼,只觉得…肮脏。
「念。」我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张德全一愣,显然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
他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用他那特有的、拿腔拿调的嗓音高声宣读:「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咨尔琼妃盛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侍奉宫闱,克娴内则。兹仰承皇太后慈谕,
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
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冗长的溢美之词,
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滑稽戏。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入我早已麻木的心房。我仿佛看到那华丽的凤冠之上,
流淌着的是我两个未出世孩儿的血!看到那皇后宝座之下,
垫着的是我父兄被碾碎的傲骨和盛家百年将门的尊严!看到那母仪天下的华服上,
绣满了这四年深宫路上,我步步染上的鲜血和屈辱!好一个“隆恩浩荡”!
好一个“天大的喜事”!张德全念完,殿内一片死寂。他双手捧着圣旨,脸上是笃定的笑容,
弯着腰,等着我感恩戴德地接过这“无上荣光”。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软榻上站起身。我一步一步,走向张德全,脚步很轻,
却像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我停下了。
张德全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娘娘,您……」我抬起眼,目光不再是死寂,
而是燃烧着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我看着他手中那道象征无上尊荣的圣旨,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声音不大,却如同金石坠地,
砸碎了殿内死水般的沉寂:「盛家女——」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德全骤然僵硬的脸,
扫过地上那些惊恐抬头的宫人,最后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那金銮殿上冷酷的男人。
「——盛明昭——」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四年的血泪、屈辱和滔天的恨意,
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韶华宫的上空:「拒不接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德全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震怒。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如筛糠。水仙猛地抬起头,
眼中充满了惊恐,但随即又化作一种悲壮的决然。我无视张德全那瞬间变得铁青扭曲的脸,
无视满殿的惊涛骇浪。我盯着那道明黄的圣旨,声音冰冷刺骨,
带着彻骨的嘲讽和恨意:「这皇后之位——」「沾满了我盛家儿郎的血!
沾满了我未出世孩儿的血!沾满了这深宫四年,步步惊心的肮脏算计!」「它太高,太冷,
太脏!」「我盛明昭——」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斩钉截铁地吐出最后一句,
如同最决绝的判词:「受——不——起!」阳光透过窗棂,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也照亮我眼中那一片冰冷而决绝的灰烬。抗旨不尊。这顶大帽子,终于被我亲手,
狠狠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也斩断了我与那座冰冷龙椅之间,
Copyright © 2025 www.xq0356.com 讯红文学网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