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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名角儿

江南名角儿

江南名角儿

已完结
  • 作者:Luyyya
  • 分类:言情
  • 更新时间:2025-06-06 14:20:39

江南水乡向来养人。我从十年前干瘦的小丫头被养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名角儿,成了这富贵窝儿争相抢夺的一叶浮萍。我想,若不是他,即便大清亡了我依旧能活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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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节选

Luyyya写的这本古代言情小说实在是太精彩了,《江南名角儿》主角柳明远阿蛮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闭上眼睛画面就能浮现出来,《江南名角儿》讲的是:白玉骰子随着踉跄的动作从衣摆下滑出,在灯笼下泛着幽光。暴雨在我们回程时倾盆而下。……

江南水乡向来养人。我从十年前干瘦的小丫头被养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名角儿,

成了这富贵窝儿争相抢夺的一叶浮萍。我想,若不是他,即便大清亡了我依旧能活得自在。

1我对着铜镜描完最后一笔眼线时,窗外正下着今年第一场梅雨。水汽透过雕花窗棂渗进来,

将那面西洋镜也蒙了层雾,倒映着我模糊的轮廓——像被雨水晕开的工笔画,

只剩下浓墨重彩的眉眼和朱唇。"流镜姑娘,班主说申时三刻的堂会,

魏大人点名要听《游园惊梦》。"阿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我故意将襦裙领口又扯开半寸,才懒洋洋地应了声:"进来。"门轴吱呀作响,

小侍卫低着头捧戏服进来,脖颈红得像抹了胭脂。

我支着下巴看他手忙脚乱地将月白缎子的戏服挂在檀木衣架上,水袖扫过青砖地,

沾了昨夜未干的酒渍。"昨儿刘大人赏的波斯葡萄酒,"我用脚尖点了点那块暗红痕迹,

"说是抵得上你三年俸禄。"阿蛮的耳尖果然更红了,喉结上下滚动着,

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磨破的靴尖。我忽然觉得无趣,伸手去摸枕边的鎏金烟枪。

铜镜里忽然晃过一道白光。阿蛮腰间挂着个眼熟的物件,在雨天的晦暗里泛着莹润的光。

我夹着烟嘴的手指一颤,火星子溅在手背上,疼得我倒抽冷气。

"那是......"我嗓音发紧。

阿蛮慌忙按住腰间的白玉骰子:"上个月收拾库房找到的,班主说......""扔了。

"我打断他,烟枪重重磕在妆台上,震得胭脂盒里的朱砂扑簌簌洒出来,像溅了一摊血。

阿蛮呆立着,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滴在地上,渐渐汇成小小的水洼。

我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同样潮湿的春日。那时我还在后台给角儿们端茶倒水,

戏服上的金线磨得我手腕生疼。班主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端详,他指甲缝里藏着陈年的油彩,

气味令人作呕。"倒是块好料子,"他笑着说,黄牙间溢出劣质烟草的味道,

"就看你愿不愿意烂在这里。"窗外传来琵琶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对面勾栏新来的扬州瘦马正在练《霓裳羽衣曲》,错了好几个音。我嗤笑一声,

就着阿蛮的手点燃烟枪。**膏的甜香在舌尖化开时,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申时三刻是吧?告诉班主,我要魏大人腰间那块羊脂玉佩。

"阿蛮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可笑。这个榆木脑袋的小侍卫永远想不明白,

为何江南最负盛名的花旦会对这些俗物趋之若鹜。他更不会懂,

当我在魏大人身下婉转承欢时,那块玉佩硌在我腰间的疼,才是真实活着的证明。

雨下得更大了。我赤脚走到窗前,雨丝斜飞进来,打湿了刚画好的妆容。

铜镜里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对我笑,眼尾的朱砂痣像一滴将落未落的血。

十三岁那年班主亲手为我点这颗痣时说过:"这是吃饭的家伙事,得用真朱砂。

"针尖刺破皮肤的疼痛至今记忆犹新,比后来经历的所有床笫之欢都要鲜明。"姑娘,

您该上妆了。"阿蛮捧着描金漆盒站在身后,里面整齐排列着苏州新进的胭脂。

我蘸了点玫瑰膏子点在唇上,忽然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流镜吗?"小侍卫茫然摇头。

我笑着将胭脂抹在他手背上:"因为戏子最擅长的,就是把假的东西演得比真的还真。

"就像此刻我眼角眉梢的风情,就像我在他人床笫之间恰到好处的**,

就像那些达官贵人嘴里山盟海誓的情话——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申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

我任由阿蛮为我系上繁复的戏服束腰,丝绸勒紧胸腔的窒息感让我想起第一次登台时的惶恐。

那年我偷穿当家花旦的戏服对镜自照,被班主抓个正着。他罚我跪在碎瓷片上,

却在我疼晕前说了句:"想穿这身衣裳,就得学会把骨头都揉碎了重捏。

"如今我的媚骨确实被重塑得完美无瑕。魏大人上次在我耳边喘着粗气说:"你这身段,

天生就是让人拆吃入腹的。"他不知道,早在十年前那个春夜,

当班主把契约按在我鲜血淋漓的手印上时,我就已经被拆解得七零八落了。"姑娘,

玉佩..."阿蛮递来温润的玉石,上面还带着陌生人的体温。我随手将它扔进妆奁,

与其它金银珠宝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这些年来我收集的珍宝足以填平秦淮河,

却填不满胸口那个越来越大的窟窿。琵琶声不知何时停了。雨幕中传来卖花女的吆喝,

茉莉的香气混着潮湿扑面而来。我突然抓住阿蛮的手腕:"你说,

如果我当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什么好问的呢?

那个在后台昏暗灯光里教我认字的书生,那个说要带我离开的傻子,

早就像春雪般消融在我糜烂的生命里了。阿蛮的手很暖,让我想起柳明远掌心的温度。

那年我偷偷学《牡丹亭》被他发现,他非但没有告发,

反而在后台杂物间里点着蜡烛教我念:"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烛火把他清俊的侧脸映在斑驳的砖墙上,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流镜姑娘?"阿蛮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窗外雨停了,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

我松开他的手腕,发现上面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痕——我指甲上还沾着刚才弄洒的朱砂。

戏台方向传来催促的锣鼓声。我最后看了眼铜镜,镜中人眼波流转,活色生香。

谁会想到这副皮囊里装着个早已腐烂的灵魂呢?我轻笑出声,水袖一甩,转身走进长廊。

木地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就像这些年被我亲手碾碎的无数个可能。

阿蛮突然在身后喊道:"您明明攒够赎身的银子了!"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回廊里撞出回声。

我没有回头,只是将烟枪里最后一点灰烬抖落在盆栽中。那株名贵的十八学士茶花颤了颤,

顷刻间萎败下去。2堂会的灯笼在雨中洇开一团团血色光晕。

我扶着阿蛮的手迈过魏府门槛时,青石板缝里正钻出一株嫩黄的蒲公英。

戏鞋金线绣的牡丹碾过那抹鹅黄,就像十年前那个雪夜,班主的靴底碾碎我掉落的门牙。

"流镜姑娘当心台阶。"阿蛮的手掌在衣袖遮掩下悄悄托住我的手肘。

这小侍卫总学不会掩饰关心,就像当年柳明远在后台黑暗里,

固执地为我红肿的膝盖敷上草药。魏府的回廊九曲十八弯,

阿蛮腰间的白玉骰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我数着那莹白的光点,

忽然想起柳明远说过的话:"骰子红豆本同源,都是相思的蛊。

"那时他握着我的手在宣纸上写这句诗,墨迹未干就被班主的吆喝声打断。"到了。

"阿蛮突然驻足。我猛回神,差点撞上他宽阔的后背。眼前的水榭灯火通明,

丝竹声里混着男人们醉醺醺的叫好。魏大人坐在正中央,

腰间果然系着那块传闻中的羊脂玉佩——白得刺眼,像柳明远临终前没有血色的脸。

班主从阴影里窜出来,烟袋锅子敲在阿蛮肩上:"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流镜姑娘整理戏服!

"他嘴里喷出的浊气让我胃部抽搐。十年前签卖身契那晚,

他也是这样俯身在我耳边说:"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

"水榭里的琵琶突然拔了个高音。我任由阿蛮为我抚平水袖褶皱,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丝绸传来,让我想起第一次见柳明远时,他递来的那盏热茶。那年倒春寒,

我在后台冻得手指发紫,他作为新来的琴师,偷偷把暖手炉塞进我怀里。

"《游园惊梦》第一折——"报幕声撕开回忆。我甩开水袖登上戏台,

魏大人油腻的目光立刻黏了上来。鼓点响起时,我瞥见阿蛮站在廊柱阴影里,手按在佩刀上,

像尊沉默的守护神。"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我启唇唱出杜丽娘的词,

戏服下的肌肤却还残留着昨夜盐商留下的掐痕。柳明远曾说我唱这出戏时眼里有光,

如今那光早被**和交媾熬干了,只剩眼角朱砂痣红得滴血。魏大人突然摔了酒杯。

我旋转的身姿微微一顿,

看见他粗短的手指正指向我:"都说流镜姑娘的《惊梦》能让死人还魂,

今日一见..."他打了个酒嗝,"不如脱了衣裳唱更妙!"满堂哄笑中,

我的水袖依然划出完美弧线。这些年来比这更下作的羞辱我都咽下去了,

就像咽下班主喂的第一口**膏。但阿蛮的刀鞘突然撞在柱子上,发出清越的铮鸣。

戏到《寻梦》一折,我卧在戏台铺的假山石上,裙裾如花瓣散开。

这个动作本该展现杜丽娘为情而死的美,此刻却引得满堂污言秽语。恍惚间,

柳明远的声音穿越十年光阴在耳畔响起:"杜丽娘为梦而死,你为何不能为梦而活?

"当年我笑他书呆子气。在梨园长大的孩子都知道,梦是班主烟枪里最廉价的烟泡,

是恩客们酒后的空头许诺。可此刻,当我透过戏台上氤氲的烟雾看向阿蛮,

他紧蹙的眉头与记忆里柳明远教我被班主发现时的表情重叠在一起。"好!

"魏大人的喝彩惊醒了我。他摇摇晃晃走上戏台,玉佩在腰间晃荡。

当那双布满老人斑的手摸上我的腰时,

我顺势摘下了他的玉佩——就像摘走柳明远随身玉佩那晚一样熟练。只是那次是为凑赎身钱,

这次是为在阿蛮眼里看到更痛楚的光。宴席持续到三更天。我倚在魏大人怀里给他喂酒,

余光看见阿蛮的指甲陷进了掌心。班主在暗处对我比手势——那是我们约定的暗号,

意味着今晚要把魏大人伺候到尽兴。**烟让我头脑昏沉,却让身体愈发敏感。

当魏大人的舌头滑进我耳朵时,我突然想起柳明远唯一一次失控的拥抱,

他颤抖的手臂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环住我。"流镜姑娘醉了。"阿蛮的声音突然**来。

他不知何时挡在我和魏大人之间,结实的后背像堵墙。班主立刻过来打圆场,

烟袋锅子却狠狠戳在阿蛮腰眼上。我听见他闷哼一声,

白玉骰子随着踉跄的动作从衣摆下滑出,在灯笼下泛着幽光。暴雨在我们回程时倾盆而下。

马车里,我枕着阿蛮的腿假寐,湿透的戏服黏在身上。高烧让记忆与现实开始混淆,

我抓住阿蛮的衣襟呢喃:"柳哥哥..."这个十年未唤的称呼一出口,

阿蛮的呼吸明显停滞了。"那年你说要带我走..."我在颠簸中呓语,

**和酒精终于摧毁了理智的堤坝,

"可你给的银票根本不够...班主要的是这个数..."我比划着,

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出清脆声响。那是盐商上周送的,抵得上柳明远当年全部积蓄。

阿蛮的手突然覆上我的额头。这个动作太像柳明远了——那年我发高烧,

他也是这样用掌心测我体温,然后冒雪去抓药。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我抓住阿蛮的衣领嘶吼:"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骰子...骰子明明摔碎了!

"马车猛地颠簸,我撞进阿蛮怀里。他胸前的衣襟里滑出半枚残缺的白玉骰子,

与我妆奁最底层那半枚正好是一对。十年前诀别那夜,

柳明远将完整的骰子一分为二:"若我活着回来..."话音未落就被班主的人拖走了。

后来小厮告诉我,他被打断腿扔进了秦淮河。"姑娘认错人了。

"阿蛮试图掰开我紧攥的手指,

但我已经摸到了他耳后那道疤——我记得那时柳明远被班主的打手用铁钩,

也在这块位置上留了个疤。当年我躲在门后,看着鲜血从他耳根流到雪地上,

红得像我现在的朱砂痣。金簪是什么时候抵住阿蛮咽喉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了。马车里很暗,

但我看得清他眼里的痛楚与怜惜。"骗子..."我手腕用力,簪尖在他脸颊划出血线,

"你们读书人最会骗人...说什么金榜题名就来赎我..."阿蛮一动不动。

血珠顺着他下颌滴在我锁骨上,温热如泪。我突然崩溃,簪子当啷落地。

十年前我没能流出的眼泪,此刻混着雨水浸透他前襟。

阿蛮——或者说戴着阿蛮面具的柳明远——终于抱住我,

他胸腔里的心跳声与我记忆中的频率分毫不差。车顶的雨声渐歇时,我从他怀里抬头,

借着微光看他脸上结痂的伤痕。这十年他经历了什么?如何从秦淮河死里逃生?

为何改头换面回来当个小侍卫?但最终我只是拾起那半枚骰子,像收起一片破碎的月光。

"明日未时,"我在他耳边轻语,唇瓣擦过他带伤的耳廓,"老地方见。"说完我推开他,

掀开车帘跳进雨里。守夜的龟奴打着哈欠开门时,

我最后回望了一眼——阿蛮的马车还停在巷口,灯笼的光晕里,雨丝如银线穿梭。

妆台的铜镜映出我狼狈的模样。湿发贴在颈间,戏妆晕成诡异的图腾。

我慢慢擦掉眼角晕开的胭脂,露出那颗真正的朱砂痣——其实不是班主点的,

是柳明远离家赴考前夜,用朱砂笔在我眼角画下的印记。"以此为誓,"他当时说,

"必不相负。"窗外,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我蘸着新鲜朱砂重新描画那颗痣时,

班主的烟枪正在门外咳嗽。

我知道推开这扇门会面对什么——十年的沉沦不是一场雨就能洗净的。

但当我将两半骰子拼在一起放入怀中时,铜镜里的女人眼里,竟依稀有了十年前的光。

3未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我踩着瓦当翻进书斋后院。

十年前塌了半边的围墙如今全长满青蒿,我裙角扫过时惊起一群蜉蝣,

在阳光里像撒了把金粉。阿蛮——不,现在该叫他柳明远了——正蹲在井台边磨刀。

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旧伤疤在明暗交错中像幅狰狞的山水画。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东墙第三块砖。"我怔了怔,随即笑出声。

这是我们年少时的暗号,那时他总把偷偷带给我的糕点藏在那里。青砖松动如昔,

只是这次摸出来的不是桂花糕,而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并蒂莲。"防身用。

"他终于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我昨夜划出的伤痕。阳光下我终于看清,

他右耳到脖颈的皮肤布满细密的针脚痕迹,像是有人把破碎的头颅重新缝合。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井台上。

柳明远抓住我退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一层粗布衣衫,我摸到某个凹凸不平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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