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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那声惊心动魄的碎裂,余音似乎还在金砖地上嗡鸣,震得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时间被无限拉长、扭曲,每一张或惊愕或扭曲的脸孔都像是画匠笔下拙劣的定格。唯有我月白色的裙裾,在无数道几乎要刺穿脊背的目光中,划开一道冷冽决绝的弧线,一步步朝着殿外那片刺目的天光走去。

脚下坚硬冰冷的金砖,每一步都踏在心脏紧缩的鼓点上。身后是令人窒息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沉重地擂动。手藏在宽大的袖中,指尖冰凉,微微发着颤,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玉佩碎裂瞬间那细微的、几乎令人心悸的震动感。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用更尖锐的痛楚压制住内心翻涌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后怕与一种虚脱般的茫然。

不能停。不能回头。

“妙…妙儿啊——!”

一声变了调的、凄厉的哀嚎猛地刺破死寂!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刮过所有人的耳膜。是沈家那位素来最重体面、最怕惹祸的叔父。他脸色煞白如金纸,眼珠外凸,直挺挺地从席位上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翻了矮几,杯盘狼藉,酒水泼了一身,人已彻底晕死过去。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孽障…孽障啊……”母亲的位置传来急促而混乱的佛珠滚动声,伴随着牙齿打颤的咯咯轻响,还有那不成调的、带着哭腔的呓语。她攥着佛珠的手指骨节泛白,整个人筛糠似的抖着,几乎要从席位上滑下去。

这意料之中的混乱,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终于激起了第一圈涟漪。细微的、压抑的抽气声,杯盏被碰倒的清脆声响,压抑不住的、蚊子般的嗡嗡议论,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起,迅速淹没了整个大殿。无数道目光,惊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难以置信的,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扎在我的背上。

我置若罔闻,脚步甚至加快了一分。殿门高大的门槛就在眼前,外面是初夏午后的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带着自由的气息。

“沈妙!”

一声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粝石面的低吼,裹挟着雷霆般的怒意和一种被彻底冒犯践踏后的狂躁,自身后炸响!那声音里的风暴,几乎要将整个屋顶掀翻!

我脊背瞬间绷紧。

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攫住了我的左腕!那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和几乎要捏碎骨头的狠戾,死死地扣住了我!

剧痛袭来!

我被迫停下脚步,身体被那股力量带得一个趔趄。手腕上瞬间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我咬紧牙关,没有痛呼出声,只是猛地回头。

是萧绝。

他追了出来,就站在离殿门一步之遥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身后大半的光线,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其中。那张曾让无数闺阁少女失魂落魄的俊美脸庞,此刻血色褪尽,如同上好的白瓷裂开了无数细密的纹路。那双总是噙着温和笑意、深邃如星的眸子,此刻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墨海!愤怒、难以置信、被戏耍的暴戾、还有一种被当众剥下伪装的羞恼,在那双眼里疯狂地交织、碰撞,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他死死地盯着我,额角青筋暴跳,呼吸粗重得如同负伤的野兽。

“你怎敢——”他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那铁钳般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我的腕骨,“你怎敢——如此放肆!毁我萧家——”

“陛下驾到——!!!”

一声尖细、高亢、足以刺破云霄的唱喏,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在殿门外!硬生生截断了萧绝那即将喷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焰!

这一声,比方才玉佩碎裂的声音更富穿透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威仪!

时间,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殿内殿外,所有嘈杂的议论、混乱的哭泣、愤怒的低吼,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扼住喉咙,戛然而止!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惶恐。

萧绝攫住我手腕的力道猛地一僵,那翻涌着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和忌惮飞快地掠过眼底。他几乎是本能地、极其僵硬地松开了钳制我的手指,但身体依旧挡在我身前,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沉重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明黄色的龙袍一角,率先映入眼帘,在阳光下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来了。

他并未立刻踏入殿内,身形停在门槛之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面容隐在光影交界处,看不真切,唯有一道沉静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狼藉——扫过那晕厥在地的沈家叔父,扫过筛糠般发抖的沈夫人,扫过满殿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的王公贵胄,最后,那目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精准地落在了金砖地上那摊反射着点点寒光的羊脂玉佩碎片上。

莹白的碎玉,在金色的地砖上,刺目得如同凝固的血痕。

殿内的空气凝固成了冰。

皇帝的目光在那堆碎玉上停留了足足数息,然后,才缓缓上移,越过依旧僵立如石、脸色铁青的萧绝,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沉静,深邃,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玩味,一丝仿佛洞悉一切的了然,唯独没有预想中的震怒。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皇帝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平和,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如同金玉相击: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我脸上,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棋局的兴味。

“沈家丫头,”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我被萧绝捏出青紫指痕的手腕上,又缓缓上移,对上我强作镇定却依旧难掩苍白的脸,“这盘棋……”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摊刺目的狼藉,落回我身上时,那兴味更浓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欣赏的意味。

“下得够响啊。”

“啪!”

如同惊堂木拍下!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殿内所有人的心坎上!下棋?谁是棋子?谁是执棋人?这轻飘飘的一句,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令人心惊胆战!

萧绝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方才那喷薄的怒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冻结,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他脸上残存的血色彻底褪尽,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更高力量审视和评判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他猛地看向皇帝,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在皇帝那双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眼眸注视下,所有辩解的话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僵硬地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惨白。

满殿的目光,瞬间从地上的碎玉、晕厥的沈叔父身上,齐刷刷地、带着更深的惊惧和探究,聚焦到了我身上!那些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了这个沈家的女儿。

棋子?

我站在殿门与门槛之间,一半身体在殿内沉滞的阴影里,一半沐浴在门外灿烂得近乎不真实的阳光中。左手腕骨处,被萧绝捏过的地方,**辣地疼,提醒着方才那生死一线的钳制。皇帝那看似随意却重逾千斤的“棋子”二字,如同冰冷的针,刺穿了强撑的镇定,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而,当那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脸上、身上,带来一种近乎灼烧的暖意时,一种奇异的、破茧般的清明,陡然从心底最深处的寒潭里挣扎着浮了上来。

空气里弥漫着夏日草木蒸腾的蓬勃气息,混合着远处宫墙内传来的、模糊而悠长的蝉鸣。这鲜活的气息,与身后大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血腥的算计,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前世病榻上无望的等待,那杯穿肠毒酒的冰冷,萧绝假山后漫不经心的“有趣玩意儿”,玉佩碎裂时那清脆决绝的声响,还有此刻皇帝那双看似平和却深不可测的眼眸……无数碎片在眼前飞速闪过,最终被门外这片灼热的光明彻底照亮。

不是棋子。

心底那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阳光下骤然变得坚定、铿锵。

手腕上的痛楚还在叫嚣,皇帝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肩头。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迎向殿外那片几乎令人眩晕的灿烂天光,微微眯起了眼。阳光刺得眼眶有些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但我用力地、死死地睁着。

然后,在满殿死寂的注视下,在萧绝铁青的面色和皇帝那饶有兴味的审视中,我抬起右手——那只刚刚摔碎了萧家百年传承信物、此刻还残留着玉石冰凉触感的手。

没有颤抖。

五指张开,迎向那倾泻而下的金色洪流。细碎的光点在指缝间跳跃、流淌,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昨夜浸透骨髓的寒意和方才手腕上残留的桎梏,一同焚烧殆尽。

阳光穿过指缝,在眼前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光影交错间,我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巨大棋盘在脚下铺开,纵横十九道,经纬分明。曾几何时,我是那棋盘上任人摆布、懵懂无知的一枚白子,被名为“情爱”的幻梦蒙蔽了双眼,每一步都踏在预设的陷阱里,直至粉身碎骨。

而此刻,指尖触碰到的,是光,是热,是生。

我迎着光,眯起的眼缝里,映着殿外澄澈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碧空。那金灿灿的光芒,不再是需要躲避的刺目,而是某种……可以握在掌心的力量。

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棋子?

不。

该换人执棋了。

这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决绝,瞬间撑破了所有残余的软弱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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