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医院走廊。

“大哥，妈以前最偏心你了，存款都是给了你们用，这笔钱该由你们家来出。”老三宋安民瞪着一身西装的老大宋国民说道。

“妈那房子就是卖了给你还赌债动手术的，你现在好了，你用家里钱最多，按理就该你出。”宋国民媳妇儿刘爱梅黑着脸直接怼了回去。

“大嫂，这话这么说就不对啊，当初大哥买房子升职可是妈卖了工作才有的钱，你那个工作早就把卖房子的钱挣回来了！这6万块钱就该你们出！”老五媳妇儿章晴丽尖声道。

老大宋国民现在是某国有银行中高层，当初老妈徐桂英卖了工作，把钱留给宋国民买房。

那房子就是从宋国民领导手里买的，宋国民讨了领导欢心，领导一退后，宋国民就顶了职位升职。

门没关严实，病房里的徐桂英听得清清楚楚。

老伴是五年前走的，被人酒驾撞死，赔了五十万，老大是家里长子，这事他出面解决的，老大说他们想给小儿子换个学区房，于是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让对方把钱打到了老大的银行账户里。

现在都没说要还，更别提给徐桂英动手术了。

徐桂英两口子早年还养了个外甥女，结果八七年的时候，外甥女被人强了意外怀孕，她身体不好，不能打胎，只好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是个女娃，哪知道生下来是个脑瘫，后来外甥女就自杀跳河没了。

徐桂英当年卖了供销社的工作后，就在工厂里打零工挣钱，去年退休，几个子女如果要给她养老，就意味着还要养那个脑瘫外孙女如语。

几个儿女没一个愿意给她养老，徐桂英只好一边摆摊卖饺子，一边养外孙女，结果外孙女被人欺负，徐桂英冲上去拼命，被打成重伤，还意外查出来得了肺癌。

现在也就6万手术费，这些儿女们没一个愿意给的。

“老五，平常妈最疼你了，这事你说怎么办？”

小儿子老五宋建民虎着脸，“脑瘫的丧事都是我办的，丧事钱都是我出的，手术费我不可能给。”

病房里，徐桂英瞪大了眼。

什么？

如语没了……

徐桂英想起来了，那天她被打的时候，如语还来给她挡了一棍，该不会就是那一棍没了。

浑浊的眼泪从徐桂英眼角滑落。

外面争吵不停。

“老五，你还好意思说，如语葬礼收的礼金都在你手里，你还好意思不给手术费，妈真是白疼你了！”

“宋国民，你好意思说我，全家就你吸血！我们老宋家全是给你们老大一家服务的，这会你还不认账了！”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老二开口。

“手术费平摊吧，五个兄弟姐妹，一人一万二。”

匆匆赶来的四妹宋蓉蓉不答应，“我不同意，妈当初都不给我出嫁妆，我顶多平摊请护工的钱，我不可能再出手术费。”

老二捂着脸哭，“这是咱妈啊。”

老二媳妇儿这时也赶来了，老二一家住在农村，这两天正是农忙插秧的时候，夫妻俩身上都是泥巴，老二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跟四个光鲜亮丽的兄弟姐妹对比明显。

老二媳妇儿见状也不好说话，只好进病房看了下徐桂英。

“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走近一看，这才看到徐桂英哭了，老二媳妇儿没想到徐桂英听到外面的话，

她笨拙说着，“妈，你别听外面人说，都是气话。”

徐桂英虚虚睁眼，“如语什么时候没的？”

老二媳妇儿流着眼泪，“两天前。”

徐桂英昏迷两天了，也就是说如语当天就没了。

徐桂英喘着气儿，事到如今，进来看她的只有老二和老二媳妇儿，徐桂英示意老二媳妇儿上前。

“我床头斗柜里还有三千块钱，你悄悄拿去用。”

说完这句话，徐桂英就闭眼没了。

“妈！”

“妈你快醒醒！”

……

“妈的养老金五兄妹平分！”

老二怒吼，“妈哪里还有养老金，都给如语治病了！妈才没了，你们就想着这些事，畜生不如的东西！”

“老二，你怎么说话呢！”老大宋国民不悦道。

宋安民看向老大，“大哥，你家里住别墅，办丧事宽敞，妈的葬礼就在你那办了。”

宋国民登时拒绝，“不行，我小孙子才出生，在我家里办你简直想得出来。”

老二媳妇儿跺脚，“你是大哥啊！”

老二又对老三宋安民说，“老三，你说呢。”

宋安民别过眼不说话。

他媳妇儿姜红黑着脸，“不行，我家娃还得高考了，忌讳这些。”

老二又看向宋蓉蓉，“四妹——”

宋蓉蓉别过脸，“别跟我说这些，当初我要结婚，妈都不给我嫁妆，现在我单身到现在，你们有为我想过吗？总之不可能在我家里办。”

……

人一死，最后消散的才是听觉。

徐桂英像只老黄牛精明忙碌一辈子，临终了才知道这些子女的德行，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外面盛夏暑热，徐桂英心里如寒冬腊月。

早知如此，当初生这几个叉烧的时候，徐桂英就该把他们给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