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慎言!”
只听珍宝阁外忽然传来喧闹声。林惋棠掀起珠帘一看,竟是三姨娘姚氏带着一群婆子赶来,脂粉气混着香火气扑面而来:“哪个嚼舌根的在这儿编排我?我姚氏的陪嫁可都是真金白银……”
“三姨娘来得正好。”林惋棠抬手示意掌柜的呈上验金石,“劳烦您瞧瞧,这可是您送我的‘足金’首饰?”
姚氏看着验金石上的青灰痕迹,脸色骤变。她那日听沈清如说“林惋棠初回府,随便拿点假货搪塞即可”,便放心大胆地取了红漆箱里的首饰,却忘了这箱子里的东西,全是这些年沈清如用来填窟窿的假货。
“这……这是妾身疏忽……”姚氏攥紧帕子,忽然指向沈嬷嬷,“定是大夫人的人动了手脚!她素日就爱打压我们这些小妾……”
“三姨娘慎言!”沈嬷嬷尖叫着打断,“大夫人待你们如亲姐妹,怎会做这种事?”
林惋棠倚着柜台,静静看着她们狗咬狗。忽然轻笑:“不如这样——我将这些首饰呈给老夫人,让她老人家定夺如何?毕竟寿宴在即,若是传出林府用假金子充体面,怕是连父亲的官声都要受累。”
姚氏和沈嬷嬷同时噤声。她们都知道,蒋氏最看重寿宴体面,若此事闹大,别说她们,连林承南都要被牵连。
“三姑娘大人有大量……”姚氏忽然跪下,髻上金钗歪成一团,“妾身愿自请禁足半月,只求你别告诉老夫人……”
“禁足?”林惋棠挑眉,“我要的不是这个。”她忽然贴近姚氏耳边,压低声音,“我要你明日寿宴上,当众说出这些首饰的来历——就说是大夫人教你用假金子充数,如何?”
姚氏猛地抬头,对上她眼底的冷光。那目光像极了冬日的冰棱,明明剔透,却藏着能割破喉咙的锋利。
“我……我答应。”姚氏咬牙切齿,“但你须得保我平安。”
“自然。”林惋棠退后半步,示意檀云收起假首饰,“明日辰时三刻,我在静棠院等你。若你爽约……”她指尖掠过姚氏腕间的假玉镯,“珍宝阁的验金石,可认得清所有腌臜事。”
走出珍宝阁时,晨雾已散。林惋棠望着蓝天上的雁群,忽然轻笑。檀云凑近半步,低声道:“**为何不直接揭穿沈清如?反而要借三姨娘的口?”
“因为要让她们狗咬狗。”林惋棠摸出银哨,轻轻吹了声,远处立刻有碧眼雀儿振翅而来,“沈清如以为用假金子就能打发我,却不知,我要的是让她亲手培养的‘棋子’,反过来咬她一口。”
皎月立望着眼前的少女,恍惚间竟生出几分陌生。**仍是**,可是总觉得又不是**,她仿佛被时光重新雕琢过一般,连垂落的青丝都凝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华。
“**。”檀云递上一封密信,“赤阳融雪草已经送达给江公子。”
林惋棠捏紧密信。她望向城西角楼的方向,那里有叶明渊的玄甲军,有江语山的药王阁,还有她前世未尽的恨、未报的仇。
秋风卷起满地银杏,在她脚边堆成金色的浪。林惋棠踩着落叶前行,听着那沙沙声,像是前世的冤魂在为她叫好,又像是今生的盟友在为她助威。
这一局,她必赢。
“叶明渊,你好是奇怪。”珍宝阁的秘房内,兽首香炉飘出沉水香,是叶明渊平日里身上的味道,只见他斜倚在暖榻上,似笑非笑,对面的锦衣少年晃着腿坐在椅上正一脸不惑的看着他。
“怎么个奇怪?”暖榻上的叶明渊抬眼,丹凤眼尾漾起笑意,茶盏里的毛尖随涟漪轻晃。
“你竟让强叔亲自跟着林家三姑娘演戏。”少年皱眉,“那丫头不过是宰相府的孤女,你往日连正眼都不瞧的人,如今却——”
“孤女?”叶明渊忽然轻笑,“陆沉,你可别小瞧了她,她十二岁能在梅林救回浑身是血的我,敢用发簪划破我的后颈,如今敢在寿宴上掀翻沈清如的棋盘——这样的‘孤女’,天下能有几个?”
陆沉一怔。他自然听说过叶明渊后颈的弯月形疤,却不知竟与这林三姑娘有关。烛火跳了跳,映得叶明渊眼底的柔光闪烁:“你以为我派强叔跟着她,是为了演戏?”
“不然?”
“是为了护着她。”叶明渊忽然坐直身子,“林承南握着半张官场密网,皇帝的九个儿子都在蠢蠢欲动。这林家——可是吃人不吐骨头。”
陆沉望着他忽然冷下来的眉眼,忽然想起北疆战场上,将军也是这般眼神,盯着敌军大营时,眼底藏着能冻裂冰河的锋芒。
“你对她……”他犹豫着开口,却被叶明渊抬手打断。
“十二岁那年,她把唯一的暖炉给了我,自己抱着冻了整夜。”
叶明渊摸出银哨子,哨柄处的“明”字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后来我才知道,她母亲当日病重,偏宅连炭都没了。可她还是把暖炉给了我这个陌生人。”
“强叔跟着她,不是为了演戏,是为了让林承南知道,”叶明渊将银哨子放进锦囊,“她背后站着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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