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落尽有熹光第6章

“你别怕，”想着她年纪小不记事，我怕自己吓到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试图找个什么借口解释，却不想面前的小姑娘安静抬手帮我把被雨淋湿的刘海撩到耳后，然后手掌贴上我的面颊，

“姐姐，是瑶瑶的姐姐吗？”

我嘴唇嗫嚅两下，再也忍不住，抱住面前的元瑶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阿瑶，这样大的雨，为什么还不回家！”

是瑶瑶的救命恩人吗？

我放开怀里的妹妹，试图看清雨中那个模糊的身影。

“你在跟谁…”男人也看见了我，语气中满是狐疑，渐渐靠近。

然后在跟我对视的瞬间，手中骤然脱力，伞掉在地上，泥点溅了自己一身。

“郡主？！”

那人如是唤我。

男人名叫郑奕。他说自己曾蒙我恩惠，才在举目无亲的落魄之时活了下来。

“阿瑶**眉眼…与您如出一辙，我在庙中一见到她，便认出来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我，“郡主见谅，家中条件窘迫，没能好好照顾阿瑶**。”

“这是什么话…”我走到他面前跪下，深深拜了下去。

“郡主！”郑奕大惊失色，连忙扶我，却被我按住。

“阿瑶唤您一声兄长，她便是您的妹妹。”我眼中含泪，扬了扬嘴角，“若不嫌弃，我也随着阿瑶，唤一声兄长可好？”

说着，我便不顾郑奕的窘迫，笑着喊了一声，“兄长。”

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喉头滚了滚，耳朵根处一片发红。

郑奕条件虽窘迫，且只是个打铁匠，可似乎学识不差，还教了阿瑶书画。

“哥哥说，我之前生过病，忘了很多事。”元瑶靠在我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填着画上的颜色，“他说，别的忘了就算了，但一定要记得，瑶瑶还有个姐姐，在很远很远的北边。”

“他怕我忘了你，便画了好多好多你的画像给我看。”

其实我早就记不得究竟什么时候帮过郑奕。但眼下他既然愿意帮我们，我自然不会拒绝。但总归…我是不愿相信男人的，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于是我学着隔壁的大嫂，也在附近的市集上摆了摊，专卖羊肉汤。

江南人不大会处理羊肉，可我在漠北三年，慕容晟的胃口刁，倒是逼着我这个曾经连糖和盐都分不清的人练了一手煮羊汤的好手艺，在一群卖小混沌和汤包的店家中显得格外显眼。

摊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我用赚到的铜板给元瑶买了新裙子，也会在郑奕打铁的时候给他送碗羊肉汤。

郑奕每天收工回家，发现我没回去，也会到市场上等我。他并不催，只是坐在远处，等最后一位客人吃完，再过来陪我收拾东西，然后披着月光回家。

起初我并不想让他这样接我，但自从有一次，郑奕打走了三个来调戏我的小混混后，我就默许了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守候。

可今晚这位客人，吃的也太久了。我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盘算着还要回去哄元瑶睡觉，便上前催了催，

“这位公子，我们店要打烊了，您能否快些？”